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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高焓

清明将近，“禁止销售冥币纸钱”“冥币纸钱是不是封建迷信用品”等祭扫话题持续引发热议。

3月26日，江苏南通发布《禁止制造、销售封建迷信殡葬用品的通告》，要求全市范围内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制造、销售冥币纸钱、纸扎实物等封建迷信殡葬用品。该消息一经发布便在网上引起热烈讨论，不少网友对该禁令提出质疑。南通市民政局后来回应称，当地是从精神文明建设、环境保护的角度，依据相关法律法规来推进这件事，禁止封建迷信丧葬用品制造、销售并非禁止老百姓在清明时节使用这些物品慎终追远。

28日，广州地铁发布消息称，清明节期间，用于拜祭的香纸烛宝可少量包装好后携带进站。随后，相关话题又一次成为网络热话题，引发关注。

为何冥币纸钱禁令引起公众的负面情绪？倡导殡葬新风尚如何有效推进？近日，记者就相关话题采访了市民和民俗专家。

市民：移风易俗应该循序渐进

“我觉得冥币纸钱是民俗用品，也是生者对逝者情感寄托的载体，毕竟我们能做的也不多。”“95后”刘女士每年清明都会和家人回乡下祭扫。她的父亲曾说，烧纸一定程度上是想看到那缕青烟，青烟仿佛是与逝者沟通的“信号”。

在刘女士看来，民俗用品没必要花大力气去禁止，浪费人力物力。“如果一下子没了这些东西，是不是还得疏导大家的情绪和心理？”她认为，倡导绿色文明殡葬新风需要时间，比如，过去回乡祭扫大多在先祖的坟墓前烧冥币纸钱，如今随着政府的倡导及大家防火安全意识的提高，都在公墓的固定场所烧冥币纸钱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人们或许能够接受祭扫的新风尚，政府可以多加引导，但不应该“一刀切”。

来自江苏的周女士认为，祭扫和封建迷信不是一回事，传统民俗和绿色殡葬之间并不矛盾，政策推行应当考虑得更周全。在她看来，冥币纸钱之所以存在，是因为人们有需求。家庭祭扫的规模并不大，每家使用的纸钱也不多，如果“一刀切”禁止制造、销售冥币纸钱，也会影响相关行业工作者的生计。

苏女士是一名“北漂”，虽然不是每年清明都返回家乡祭扫，但她仍然记得幼年时看着家中长辈筹备祭品时的庄重。她表示，几千年来，中国人始终通过各种形式的祭扫活动哀思亲祖、慎终追远，通过行政命令的方式“一刀切”地阻止祭扫活动，就像是用堵的方式治水，容易激起对立情绪，并不能真正实现移风易俗，推行绿色祭扫应当循序渐进。

专家：民俗中承载着公众情感

在传统观念里，逝者也需要使用“货币”，即“冥币”。在社交媒体上，有网友表示流传几千年的传统不应该简单被定义为封建迷信。为逝者焚烧纸“冥币”这一行为有着怎样的历史源流？

有研究指出，在上古的祭祀仪式中，曾先后用玉帛和实际流通的货币作为祭奠之物。在青海、辽宁的原始社会末期墓葬中，曾出土了海贝、蚌贝。此后，随着实物货币的变革，冥币中出现了铜钱、金钱、银钱等。在唐、宋、元、明时期的墓葬中曾出土了纸钱。

祭祀使用的“货币”为何从当时流通的货币转向了冥币纸钱？有研究认为，此举既能够降低经济成本，也不会引发贪财者的盗墓念头，同时也反映了社会观念的变迁——人们意识到，阴阳有别，人间之物未必能在“阴间”通行。

曾任广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的民俗学家曾应枫认为，使用冥币纸钱来悼念先人的传统由来已久，代代相传，这些实物寄托着生者的思念。冥币纸钱中没有危害他人的因素、没有造成恶劣影响，因此不应该被视作封建迷信用品。

曾应枫认为，在推进绿色殡葬的同时，也要考虑到公众的需求，让公众对先辈的情感有寄托之处，不能“一刀切”地管理祭祀行为。

在广东省民俗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潘剑明看来，祭祀先人这一行为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中重视孝道、慎终追远的民族情感。在祭扫时烧纸钱是一种民俗文化，不是迷信，其中饱含着对先人的敬畏、尊崇与怀念。民俗能流传至今，其中一定承载着公众的情感，清明祭扫发展至今，正是体现了公众对祖先、对生命、对历史的尊重。

倡导祭扫新风，广东有何举措？

关于各地推行的祭扫新政策，也有网民表示，能够理解相关政府想要推行绿色殡葬观念的初衷。近年来，在全国多地，供奉鲜花、水果等绿色低碳的祭扫方式已蔚然成风。

以广东为例，近年来，在深圳、珠海、佛山等地，部分殡葬服务机构设置了“纸钱兑换鲜花”服务点，免费为愿意放弃纸钱香烛祭扫的市民替换鲜花，引导市民群众接受“无烟祭扫”。有市民表示，鲜花同样能够寄托哀思，且更环保，不污染环境。据悉，今年，广州铭恩园、新塘（中华）公墓将继续开放鲜花自动售卖区，并试行无烟拜祭区免收拜祭服务费。

近日，广东省民政厅、省林业局联合召开2024年全省清明节祭扫工作视频会议。会议提出，要坚持移风易俗，广泛宣传引导，组织开展骨灰海葬、树葬等节地生态安葬活动，大力推广敬献鲜花、绿化植树、集体共祭等文明低碳祭扫方式；要积极推广网络祭扫、远程告别等在线服务项目。

记者了解到，3月20日至22日，深圳举办了第49次海葬活动，逝者亲属用一花一信一丝带祈福亲人、寄托哀思。今年清明期间，广州将继续提供非现场祭扫服务，公众可通过“信邮哀思”活动在线上将对亲人的思念写成信件、制作成明信片，全市经营性公墓和重点祭扫场所将举办集体祭扫活动，代替不能到现场祭扫的群众表达缅怀思念之情。

针对仍习惯传统祭扫方式的公众，为便于公众出行，广州地铁在3月28日提醒，用于拜祭的香纸烛宝可少量包装好后携带进站。